青灰的天空，酥凉的北风。屋檐滴着雨水，冰冰凉凉，通彻的没有一点杂质，喜欢天上落下来的东西，什么都没沾染，山中高士晶莹雪，闻不到烟火味儿，自是清冷些的。冬日晨朝最好，看那霜色皑皑，柴火晕晕绕绕带着些草木本心的原味，半截枯木香。雪融化成的溪流似乎有水之源的清凉，燃烧的声音。雪水比水更显透亮，粘着遥远，沾染了些古老的气息，住在布达拉宫，你是雪域之王。是啊，清晨，雪化了。
早上七点钟，我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陷入深度小憩的老镇，时光真是好无情的，一年未见，模样也多了些苍老，厚厚的雪并未全部褪去，半截烟头露了出来，还留着红色焰火的余温，斑驳陆离的各色暗漆，在高温炙烤之下，可怕的张力让它四分五裂。冬季一寒冷，便成翻卷状挂在墙上，随即冲向天空。广告纸也被什么东西腐蚀了，暗黄、易碎，至于墙上蒙蒙的细灰啊，怕是没有云飞扬罢了。
门前小路已经从中间化开了，露出碎石铺过的小道，细碎的沙石和鞋底轻柔地摩擦，周围很静，冬天本是静的，好像真能听见草木呼吸的声音，万物有灵。走出小巷，有早餐铺已经开门了，热腾腾的香味绕啊绕绕出了冷寂的城。“哇，”这个孩子起这么早啊，这么冷的天竟然有个小孩子起这么早来买早餐，看买的分量应该是一家人的，孩子脸肥圆肥圆且白白净净的，厚厚的羽绒服刚好撑的像一个圆球，高高兴兴地溜着过来，又蹦蹦跳跳地飞出去。“哇，”相由心生，我并不打算来这家店买包子，我要前往重庆面馆。路上，没见几个人，风也刮了起来，鼓鼓的，凛冽着，逆风而行，像是有一道屏障。来吧，我将自己包的厚厚的，悠闲地朝前走，与疾走的人相对，很是突兀。秋季的余温未完全淡去，有着“恋母情结”的树叶，终是被狂风刮了下来，片片吹落轩辕台。我向着目的地走去，轻快地，粉碎了叶的尸骨，“嘎吱嘎吱”。不知道重庆面馆还是不是从前那个味儿，城还是有变化，护城河的围栏贴上了文明宣传语，围着护栏的花草保持着一种倒垂的姿势向河中生长。被雨水腐蚀了的“天龙市场”几个字还依稀能想起曾经的热闹，望着天空，时间还很早，我又绕了一圈，青石板，红瓦，旧屋，假寐桥，沿江路。远远的，重庆面馆的热气飘向了天空。
招牌还是没变，不过更旧了，似乎轻轻一碰，铁架就摇摇晃晃的要摔下来，恐怕是不会的了，总要留下些东西。面馆的人也没换，夫妻俩熟悉的烫面，进碗，加调料，没有艺术性的将面上放两根香菜，看着简单的葱油花儿，热腾腾的，满满的一大碗，还有那地儿那人，就有了味儿。一碗面足以吃的饱饱的，这里的老板很有趣，虽然我对这里很熟悉，不过我还是说了句：“随便来点。”老板娘也是笑笑，没有像别个餐馆絮絮叨叨地问个不停，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决不罢休。其实有时候只是想找个餐馆一个人吃点东西，不介意餐馆也不介意吃的是什么。又是熟悉的动作简单的一碗素面，辣椒放的很“中和”，有些人不会来这里，就像老板娘来了一碗恰当的面，面馆人不多，多的时候也有空位，人少也不会全空着。早上这里很安静，有几位旅客来到了这儿，一大碗面“扑哧扑哧，”再加上一瓶啤酒就有了东北汉子的豪放，畅快淋漓，粗着嗓子喊：“老板娘，收钱。”饭馆茶馆是最容易看到生活的地方，各种大事小事混杂成这里的声音，“下水道是一个城市的良心”，那这里就是城市的浓缩，往往能看到很多东西。不过我还是喜欢“扑哧扑哧”大口吃面，惬意地眯起眼伸一个懒腰，看着对面粉粉的小女孩甜糯的撒娇声，然后像个陌生的来客向老板娘熟悉地留下三元五，潇洒不回头。
一路上，光透了出来，日色渐白，雪的痕迹慢慢消失殆尽，肚子里热热的，有一团热气从腹腔升起冲向心脏，全身都热腾腾的，像那碗面。（供稿/张余雅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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